在“保守”的艺术市场，51位“创新者”正在突破重围（二）

对 于世界上大多数人来说，“创新者”一词可能会让人联想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20多岁、穿着连帽衫的年轻人，在硅谷一间满是电脑的车库中疯狂地编码；或者是一个干瘦的研究人员，弓着腰坐在一台高倍显微镜前。但在艺术世界里，创新者看起来就像我们自己：整天盯着手机，在笔记本电脑上不停地点击图片，陷入没完没了的Zoom线上会议中。

对于艺术行业来说，在屏幕背后，一些神奇的事情开始发生——统治了这个行业几十年的所有假设，现在以惊人的速度瓦解，“魔法”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价值。

这就是为什么，在《artnet艺术市场情报》2020秋季版“创新者”的专题上，我们开始着手寻找当今艺术市场中最具前瞻性的人。为了找到他们，我们联系了大约85位行业领袖，从巴塞尔艺术展全球总监马克·斯皮格勒（Marc Spiegler）到德尔菲纳基金会（Delfina Foundation）总监亚伦·塞萨（Aaron Cezar），再到艺术团队teamLab，看看他们会向谁寻求关于未来的创意。我们将他们推荐的300名候选人精简到51人，他们都是行业各个领域中应对新旧挑战的先锋。

这些创新者跨越了五大洲、三代人（最年轻的只有25岁；最年长的69岁）。其中包括一位巴士司机的儿子，他正在帮助世界一流的博物馆适应智能手机时代；还有一位坚持己见的策展人，正在制定买卖行为艺术的新标准；一位千禧一代的拍卖行专家，挑战当代艺术拍卖中应该拍卖什么物品的传统规则；以及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画廊老板在布鲁塞尔共享一个简朴的店面。

这些创新者中的许多人都信奉一套共同的原则，这些原则为艺术生态系统的发展指明了道路，使其更加引人注目、更加可持续、更加公正。不过，他们拥有所有问题的答案吗？当然不是——这些创新者都欣然承认这一事实。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选择通过自己的行动寻找新的可能性，在探索这些可能性的过程中，他们不仅可以将艺术产业扩展到意想不到的领域，还可以成为未来的行业领袖。

我们将这51个被提名的创新人士分为了七个类别，分别是企业家、潮流引领人士、机构改革者、社区建设者、“破坏型”艺术家、下一代艺术经纪人和先锋人士。数日前的推送里，我们介绍了其中的第一部分，而本篇将带来“机构改革者”和“社区建设者”在各自领域的创新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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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守”的艺术市场，51位“创新者”正在突破重围 ①

03

机构改革者

Arthur Lewis

52岁

UTA Fine Arts与UTA Artist Space创意总监

洛杉矶

Arthur Lewis和Hao Nguyen在他们位于洛杉矶的家中

图片：Photo by Brian Guido

Arthur Lewis说自己在United Talent Agency的工作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在指导艺术家完成电视、电影和出版等娱乐行业项目的同时，他也向艺术界介绍娱乐界的高管——尽管这两个领域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在UTA Artist Space，Lewis与玛丽安·易卜拉欣（Mariane Ibrahim）和杰西卡·西尔弗曼（Jessica Silverman）这样的画廊主合作，展示新兴黑人艺术家的作品。

这与他的生活有关：Lewis和他的搭档Hau Nguyen是女性艺术家和有色人种艺术家的重要赞助人，他们的收藏包括劳伦·哈尔西（Lauren Halsey）和珍妮·C·琼斯（Jennie C. Jones）。Lewis在2019年加入UTA，在此之前他曾在科尔士百货公司（Kohl’s）和Gap担任高管职位。未来，他预计艺术家们将更多地控制自己的市场，组建独立智囊团，并积极拥抱线上销售。他说：“我看到他们中的许多人，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下反而成为了非常聪明的商人。”

——推荐人：Janelle Zara

David Galperin

28岁

苏富比纽约当代艺术夜场负责人

纽约

David Galperin

图片：Courtesy of Sotheby’s

当代艺术夜场中的艺术家名单似乎是固定的，总是那么几十个人来来回回出现。但近几年来，苏富比在重要的夜场中推出了查尔斯·怀特（Charles White）、雅各布·劳伦斯（Jacob Lawrence）、乔治亚·欧姬芙（Georgia O’Keeffe）和阿尔玛·托马斯（Alma Thomas）的作品，这些作品在美国的艺术品拍卖中曾经长期长期“孤立无援”。拍卖记录被打破，夜场拍卖的游戏规则也发生了变化。

2017年在接手苏富比纽约当代夜场拍卖的David Galperin表示，打破流派之间的武断区分是“一种有意的策略”。他补充说，二十世纪黑人艺术家的作品吸引了一批新的收藏家。

苏富比纽约2020年7月的拍卖

图片：Courtesy of Sotheby's

当2020年春季，当代艺术夜场改成现场直播进行时，Galperin这种颠覆传统的思维得到了验证，他说，未来我们将看到更多的拍卖——大多数会在网上进行。“销售的模式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他预测道。

——推荐人：Julia Halperin

Sam Orlofsky

44岁

高古轩纽约总监

Sam Orlofsky

图片：Billy Farland © Patrick McMullan

大约是2018年，最早的线上展厅（online viewing room）开始出现。Sam Orlofsky让高古轩成为了第一批使用这一方式的大型画廊，他率先推出了一系列虚拟展厅，让世界各地的买家在有限的时间内都可以使用。从2018年巴塞尔艺术展开始，高古轩的每一个线上展厅都与艺术市场日历上的重要时刻同步，以独特的主题为中心，定制适应市场的内容。最值得一提的是：阿尔伯特·厄伦的一件重磅作品在线上展厅中以60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而这个成交价甚至超过了艺术家当时470万美元的拍卖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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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上体验”成艺术购买新趋势？画廊巨头高古轩给出答案……

艺术家塞西莉·布朗在曼哈顿的工作室

图片：© David Howells

线上展厅的经验是非常宝贵的，因为今年突如其来的疫情迫使高古轩暂时关闭全球范围内的17个空间。Orlofsky说，画廊的艺术家们知道这个情况后产生了疑惑，“要怎么处理我的展览？”高古轩给出的答案是“艺术家聚焦”（Artist Spotlight），这是一个新颖的概念，高古轩艺术家的作品每周都可以在网上看到。随着斯坦利·惠特尼（Stanley Whitney）、塞西莉·布朗（Cecily Brown）和其他人的作品都以很好的价格售出，Orlofsky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大画廊也可以很灵活。

——推荐人：Nate Freeman

Thao Nguyen

Creative Artists Agency策展人

洛杉矶

Thao Nguyen

图片：Photo courtesy Thao Nguyen

十多年前，凭借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艺术史学位，Thao Nguyen向好莱坞人才机构CAA提出了一个想法：在娱乐行业和艺术行业的交叉还比较新颖的时候，将艺术家、建筑师和从事电视和电影项目的人介绍到一起。她的第一个客户是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其次是朱利安·施纳贝尔（Julian Schnabel）的电影《潜水钟和蝴蝶》（The Diving Bell and the Butterfly）和史蒂夫·麦奎因（Steve McQueen）的电影《为奴十二年》（12 Years a Slave）。最近，她开始与视频艺术家Kahlil Joseph、摄影师Alex Prager和视频艺术家兼雕塑家Arthur Jafa合作。Nguyen说：“至少在我看来，这个机构的作用是使艺术民主化，将艺术带给更广泛的观众。”

——推荐人：Janelle Zara

Loring Randolph

39岁

纽约弗里兹前任总监

纽约

Loring Randolph

图片：Photo by Courtney Dudley

今年春天，弗里兹取消了2020年纽约博览会。几个月来，弗里兹一直在开发线上展厅，这个平台是前弗里兹纽约的前任总监Loring Randolph策划的，也是疫情封锁初期众多线上展厅中最时尚、最具流线感的。Randolph和她的团队为一些不太懂技术的藏家提供了不少帮助。

弗里兹现在正在运行2.0版的线上展厅，以弥补取消的伦敦展会和大师展会。这个版本的升级包括可添加私人书签、可公开喜爱的艺术品，以及直接与画廊主和经纪人们实时聊天的功能。（不过与初版不同，画廊必须付费才能参加这个升级版线上展厅。）

2020年弗里兹线上展厅

图片：Courtesy of Frieze

Randolph认为，艺博会必须混合线上与线下的体验。“人们想要更多独家和私人的体验，我们也将看到更活跃的线上活动，”Randolph说。很快，她就可以作为一名客户来体验这些展会了，因为就在上个月，她开始担任Nancy A. Nasher and David J. Haemisegger收藏馆的总监，这是她的新身份。

——推荐人：Julia Halperin

Touria El-Glaoui

45岁

1-54当代非洲艺术博览会创始人兼总监

伦敦

Touria El Glaoui

图片：© Victoria Birkinshaw, courtesy 154

如果说美国和欧洲的藏家能够比五年前更迅速地说出更多非洲在世艺术家的名字，那么Touria El Glaoui 功不可没。这位前职财富管理顾问于2013年举办了1-54当代非洲艺术博览会，致力于为非洲艺术家获得更多国际曝光的机会。今天，这个博览会在纽约、伦敦和马拉喀什举办，很多人都认为必须要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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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文化之都”马拉喀什，全球艺术市场下一重镇？

因卡·修尼巴尔（Yinka Shonibare）一件2019年的作品在1-54当代非洲艺术博览会上

虽然由于疫情影响，今年的纽约展会被取消，伦敦展会也缩减了规模，但El Glaoui也在努力开发数字平台，她表示，即使在艺术行业的运作逐步恢复后，这个平台仍将保留。“我们经历了一些事情，”她说，“这将使艺术品市场不再像以前那样全球化，而是更加本土化。”

——推荐人：Rebecca Anne Proctor

Vanessa Carlos

37岁

Condo创始人

伦敦

Vanessa Carlos

图片：©Vanessa Carlos 2019. Photo by Rafael Martinez

早在连轴转的艺博会日历陷入停滞之前，伦敦Carlos/Ishikawa画廊的联合创始人Vanessa Carlos就已经构想出一种替代模式，通过她的共享计划“Condo”，画廊经营者们可以以更少的支出在国际上展示作品。自2016年成立以来，Condo已从伦敦扩展到纽约、上海、墨西哥城和圣保罗（并在全球范围内催生了一系列类似的模式），开创了画廊合作的新时代。Carlos预测，在2020年，“我认为艺术世界将变得更加支离破碎”——这一转变将迫使机构规模变得更小，而她倡导的那种亲密的面对面艺术体验模式也仍然可以在这种方式下沿用。

——推荐人：Naomi R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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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不如香港成熟却更理性？Condo上海呈现出怎样的上海艺术市场？

Elena Soboleva

34岁

卓纳画廊线上销售总监

纽约

Elena Soboleva

图片：Courtesy of David Zwirner

疫情封锁下，画廊们被迫开始开发线上程序，但卓纳画廊走在前面：早在2018年年中，画廊就聘请了Elena Soboleva担任其首位线上销售总监。在她的带领下，卓纳画廊于2017年首次启动的线上销售业务已实现营业额大幅增长。3月中旬至7月中旬，画廊推出了27个线上展览，其中，哈罗德·安卡特（Harold Ancart）和马塞尔·扎马（Marcel Dzama）的展览都售罄。此外，卓纳画廊还邀请规模较小的画廊来共享平台，并举办了工作室线上参观等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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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卓纳画廊在香港、巴黎和伦敦的实体空间都重新开放了，不过Soboleva并没有放慢脚步。事实上，画廊在网上首次推出了克里·詹姆斯·马歇尔（Kerry James Marshall）的两件新作，这在疫情之前是不可想象的。Soboleva说：“我们在与画廊的实体空间并肩作战——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实际上还是挺激进的。”

——推荐人：Nate Freeman

04

社区建设者

金伯利·德鲁

30岁

作家、策展人、社会活动家

纽约

金伯利·德鲁

图片：Photo by Travis Matthews

金伯利·德鲁（Kimberly Drew）最早因她的Tumblr账号“黑人当代艺术”（Black Contemporary Art）而受到广泛关注，她在大学期间创立了这个账号，目的是在几乎没有什么网络艺术平台关注黑人艺术创作的时期，让人们关注黑人的创意。她也曾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管理社交媒体三年，但她作为一名“风尚倡导者”的职业生涯可以说是在2018年才真正开始的，因为这一年她离开了大都会，开始独立工作。现在，德鲁的主要研究方向是艺术与激进主义之间的关系，这些方面的思考汇聚在了她最近出版的儿童读物《This Is What I Know About Art》中。

图片由作者提供

德鲁说：“我想让人们明白的是，我在职业生涯中所做的一切都是机遇与准备相遇时所发生的结果。我希望，随着我们的前进，真的会有更多机会给到更多的人。我当然不是最聪明、最机智、工作最努力的人，还有很多实习生和年轻人，他们只是没有和我一样的机会。想象一下，如果他们有了机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今年晚些时候，德鲁和她的合作编辑Jenna Wortham还将出版一本名为《Black Futures》的书，这是由一些艺术家、作家和活动家共同撰写的散文、艺术作品、食谱甚至诗歌等内容的汇编，致力于在2020年共同探讨“黑人的生命意味着什么”的议题。

——推荐人：Noor Brara

安东尼娅·卡弗

48岁

Jameel Art总监

迪拜

Jameel Art总监安东尼娅·卡弗

图片：Courtesy of Art Jameel

自2016年被任命为Jameel Art的总监以来，安东尼娅·卡弗（Antonia Carver）将这个组织运营得很好。之前她曾担任Art Dubai的总监长达六年，而今也使得Jameel Art通过展览改变着迪拜的艺术景观，这些展览以独立的声音讲述中东多层次的过去和现在。2021年，Jameel Art将在沙特城市吉达开设第二个艺术中心，她也准备为沙特做同样的事情。

Jameel Art的展览“Pio Abad and Frances Wadsworth Jones, Jane Ryan & William Saunders”，2019

卡弗的使命是使当代艺术更具包容性。当中东地区因疫情封锁时，Jameel Art是最早启动项目的组织之一，支持该地区的创意人士。卡弗希望“艺术界成为完全接纳大多数人的世界，这意味着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将不再被视为‘某个地区的代表‘”。只要Jameel Art还坚持着这个目标，卡弗就会持续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

——推荐人：Rebecca Anne Proctor

拉里·奥塞-门萨

40岁

Art Noir联合创始人

纽约

拉里·奥塞-门萨

图片：Portrait by Aaron Ramey Photography

作为一名独立策展人，拉里·奥塞-门萨（Larry Ossei-Mensah）花了数年时间推广有色人种艺术家，这也是他在2013年共同创立Art Noir的初心。

他说，Art Noir起源于少数创意专业人士之间的一系列非正式聚会，现在有更多的参与者，也发展出包括以黑人艺术为中心的定期网络活动，如艺术家讲座和专题讨论会，以及与For Freedoms和Open House New York等组织一起举办的文化活动。

Flo Ngala，《Rest in Power George Floyd》，2020

图片：Courtesy of Art Noir

今年早些时候，Art Noir组织了第一次盈利拍卖会，为一个名为Jar of Love Fund的初创机构募集资金，旨在为有色人种中的创意人士提供救济。展望未来，奥赛-门萨正在探索如何最好地为有色人种艺术家建立住所。

——推荐人：Melissa Smith

Rose Lejeune

39岁

Performance Exchange创始人

伦敦

Rose Lejeune，2020

图片：Courtesy of Rose Lejeune, Performance Exchange

策展人Rose Lejeune指出，艺术家们越来越多地将表演融入到他们的作品中，但“市场只支持绘画”——这就是她发起Performance Exchange项目的原因。这个项目原本在今年夏天举办活动，但由于疫情而推迟，十多家伦敦顶级画廊将呈现表演艺术，每场演出都附有一份电子说明文件，详细介绍作品的买卖方式。虽然早期很多从事表演艺术的人故意反对商业化，但Lejeune指出，“艺术家工作的经济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也是为什么表演艺术要更多地与给私人买家和博物馆接触的原因。

——推荐人：Melanie Gerlis

Melissa Cowley Wolf

40岁

MCW Projects LLC创始人

纽约

Melissa Cowley Wolf

图片：Santi Tuamsuk and Sheyssa Rosado

Melissa Cowley Wolf认为，文化领域正与一场尚未完全应对的危机相撞。她说，由于我们正处于可能是历史上最大的代际财富转移过程中，艺术“将被抛在后面”，除非下一代人能够改变一些想法。在创办咨询公司MCW Projects LLC之前，Cowley Wolf曾在博物馆做过十多年的开发工作，而现在，她正致力于帮助艺术机构重新设计战略，以便更好地与千禧一代和更关心社会公正的一代人建立联系。

同时，作为Arts Funders Forum的总监，她对美国艺术慈善事业的现状进行了研究。她认为，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展望这样一个事实：“我们应该做问题解决者、企业家、创新者；还要坚韧不拔，不惧挑战。”